对中企租用俄土地引发热议的冷思考

2015年07月10日
编者按:近日,俄罗斯外贝加尔边疆区政府与中国浙江华俄兴邦投资有限公司的签署土地租赁协议一事在俄引发舆论热议。太和智库研究员、文汇报驻莫斯科首席记者孙长栋先生就此事发表评论文章,梳理俄各界舆论的焦点和忧虑,呼吁两国农业合作进入良性循环状态。本文不代表太和智库官方立场。


 

美丽的贝加尔湖地区自然资源丰富,土地资源尚待开发。

 

近日一则中国公司要租俄罗斯土地的新闻在俄罗斯引发议论纷纷:

 

有俄罗斯媒体报道,俄罗斯外贝加尔边疆区政府与中国浙江华俄兴邦投资有限公司签署了关于租赁11.5万公顷荒地的意向协议,租赁期限为49年,租赁总金额为240亿卢布(约合人民币1.76亿元)。有舆论指出,华俄兴邦实际上是中国中捷资源投资股份有限公司(原名中捷缝纫机股份有限公司)的子公司,并未从事过农牧业。而该公司与俄方达成意向协议仅用了短短的两个月。由此看来,双方签署的这则本来便没有多少法律效力的备忘录性质的意向协议,更是显得不太严肃。

 

然而,对于这则看起来不太严肃的新闻,俄罗斯舆论界关注的热度和持久性却大大出乎记者的预料。自6月9日俄媒报道该消息至今,俄罗斯各界仍在就此翻来覆去地炒作。这个较为罕见的社会现象本身倒是一则必须给予认真关注的新闻了。

 

俄各界到底出于什么原因对此热议不止?这对中国和中俄合作又意味着什么?记者带着这些问题再次重新阅读了中俄媒体的相关报道,并特地参加俄方组织的相关新闻研讨会。经过梳理,记者认为俄各界舆论的焦点和忧虑主要集中在以下三个方面。

 

一是对中国以此占有俄罗斯土地的担忧。以民族主义著称的俄自由民主党一直对此大加炒作。来自于自由民主党的国家杜马副议长列别杰夫宣称,向中国出租土地将使俄罗斯面临巨大风险,会埋下潜在的分离国家的因素。后贝加尔地区未来有可能并入中国,甚至过20年后,当地的领导人也将变成中国人。他说,在有关的出租土地计划中,俄罗斯将放松中国人入境制度,这等于让中国人大批移民后贝加尔,当地将变成由中国人控制的国中之国。

 

同样来自于自民党的俄国家杜马地区政策和北部及远东问题委员会第一副主席阿布拉莫夫昨天在一个新闻研讨会上也持类似论调,认为这个合同租期过长、涉及面积过多,可能造成中国人对俄土地的实际侵占。

 

记者注意到,自民党的炒作并非没有社会基础。据俄一网站调查,50.5%的读者担忧这会造成中国对俄土地的侵占。

 

二是对中国经营者滥用化肥农药的担忧。中国生态环境严重透支、土地严重退化的事实早已人所共知,近年来中国农民在俄耕种土地、用大棚种植蔬菜过程中过量使用化肥和违禁农药的报道更是不时见诸俄媒体。与多年前中国向俄大量出口假冒伪劣商品引发的后果类似,这引发俄社会对中国农民的反感和严重戒心。

 

三是对俄地方官员贪污腐败、缺乏监管的担忧。在有关研讨会上,俄现代发展研究所“经济和财政”部主任马斯列尼科夫等人提出,拟出租的土地每公顷租金每年只有250卢布,为何价格如此低廉?如此大宗土地租赁为何没有公开招标?另据报道,俄国家杜马经济政策、创新发展和企业经营委员会副主席尼古拉·阿列菲耶夫向总检察长尤里·柴卡发出公函,呼吁更加仔细地研究向业务包括生产缝纫机的中国投资者出租外贝加尔边疆区领土是否合理合法。这位议员还要求总检察院对作出这一决定的官员进行腐败调查。

 

上述舆论焦点每个都是俄社会富有争议的话题,这并不严谨的新闻因此引发俄舆论持续热议也不足为怪。反过来,我们也应对俄舆论的此番炒作进行深入思考。

 

对于准备进军俄罗斯的投资者来说,这则新闻首先提出警示,不能忽略赴俄投资的政治风险。

 

中俄关系的日益亲密并不意味着可以忽视赴俄投资的政治风险。有分析人士表示,俄罗斯民族富有战略思维,对于石油天然气等资源、铁路和港口等基础设施、以及土地,俄方将之视为战略资源,对欲涉入其中的外来者保持着高度警惕。

 

有俄学者认为,俄罗斯人把土地看成最为神圣的东西。虽然中俄关系友好,但只要一涉及土地,俄罗斯人的价值观和思维会立刻发生转变,中国会成为俄罗斯的威胁。因此,虽然中俄合作大环境日益向好,但准备向俄敏感领域投资的中国企业家仍需谨慎,应争取获得俄官方和社会主流舆论的认可。

 

这则新闻还提示我们,中俄农业合作需要双方尽早确立原则和规则,文明有序地推进。从客观上看中俄农业合作潜力巨大:中国土地和水资源都已呈现透支状态,但农业产出效率相对较高;而俄罗斯土地和水资源都极为丰富,大量耕地都在闲置撂荒。但是如果没有明确的原则指导、缺乏有效监管,两国农业合作可能将重蹈早年贸易无序的覆辙,对双方后续远合作构成伤害。

 

中俄总理定期会晤委员会农业合作分委会已于去年9月份成立并召开首次会议。双方有望利用该机制加紧沟通和磋商,尽早明确合作原则、确立合作规划、加强监管,引导两国农业合作进入良性循环状态,令中俄双方取得双赢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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