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会英九，意在英文？

2016年06月21日

中国国家主席习先生今日将与台湾地区领导人马先生在新加坡会面，讨论两岸关系问题。这是自1949年后海峡两岸领导人首次会面，更是1945年9月4日重庆谈判后国共两党执政首脑的首次会面，跨度70年。

（1945.9 国共重庆谈判，双方领导人合影）

 

1993年，新加坡曾是海峡两岸“汪辜会谈”的举行地点，是达成“九二共识”的起点。习主席选在对新加坡进行国事访问的时候会晤马英九，并非出于偶然，既彰显了规格，也颇具历史意义。

（1993 新加坡 汪辜会谈）

 

两岸最高领导人会面并不让人感到意外，只是一直处于“只听楼梯响，不见人下来”的境地。外界一度认为“习马会”很有可能在北京举行的亚太经合组织会议（APEC）前后实现。不过国台办对外宣称两岸领导人会面“不需要借助国际会议场合”，马英九的“登陆”计划最终未能实现。

 

历史终于走到今天，有其必然因素：

1、APEC之后海峡两岸并没有放弃促成会面的可能性，奔走于两岸之间的“信使”功不可没；

 

2、中央政府最大程度地释放了善意，双方敲定此次“习马会”以两岸领导人身份和名义举行，新一代领导班子的务实态度超出外界的认知判断；

 

3、政治威望极高的习近平决定与“跛脚”的马英九会面，很可能是综合评估了台湾大选后两岸关系的变数，在民进党即将接任台湾之际，再度强调坚持“九二共识”是两岸关系的政治基础。

 

自九合一选举的大败，“反服贸”、“修改课纲”等街头运动的冲击以来，马英九和国民党在两岸关系上已经没有太多可用的筹码。各种迹象表明，明年的“总统”和“立法院”选举，国民党可能还会再遭滑铁卢，民进党和蔡英文已经喊出了“躺着当选”的口号。因此，中央政府选在这个时间点举行“习马会”，个中奥义令人玩味。

 

“习马会”的实现，首先，大陆当然是大赢家。一个多月来，从西雅图到华盛顿，从伦敦到曼彻斯特，万人争说大国风范。如今在新加坡国会演讲之际，又实现了66年来两岸领导人的首次会面，本届领导班子的功绩必将载入史册。固然国际上还有一些不和谐的音符，但是大国自有大国考量，岂会因妄议而动摇？“习马会”将进一步巩固一个中国原则的“九二共识”的政治基础，为未来民进党上台后推翻两岸关系发展的政治基础设定更大的障碍。对于习主席个人，借一句美国前在台协会台北办事处处长Douglas Paal的话：这次会面具有前所未有的历史意义，是在九三阅兵、出访美英后，另一件值得引以为傲的事情。

其次，马英九和国民党也会是大赢家。马英九固然得偿建立历史定位的夙愿，就好像现在一提起美国前总统尼克松的外交成就，大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在1972年访问中国的“破冰之旅”一样，马英九终于过了一把“台湾尼克松”的瘾。当然，反马群体不会善罢甘休，包括“卖台”、“黑箱”、“逃避监督”等罪状必然纷至沓来，但处于任期尾声的马英九，为所当为的时候也少了瞻前顾后之忧。对于选情难堪的国民党，虽大势已去，但凭借台海问题的政治遗产，可能会在立法院多保住几个席位。

第三，蔡英文和民进党也会从中获利。距离台湾大选只有两个多月，国民党亮出了助选王牌，将更多的压力抛给了民进党。不太可能接受“九二共识”的蔡英文怎么去说服台湾选民和国际社会，证明民进党有能力兑现“维持现状”的两岸政策呢？有人说被“置身事外”的民进党气在心头，搞不好就要祭出街头抗议的法宝。亲绿阵营“反服贸”曾让台湾学生走上街头，霸占立法院24天，如今“习马会”会不会又有人煽风点火？答案应该是否定的。大选在即，蔡英文一副胜券在握之状，一心等着明年1月16日登上政治最高峰，此时此刻绝不愿意横生事端。何况马英九可以依职权宣布进入紧急状态，停止选举；真要到了那地步，蔡英文岂不输大了？

更重要的是，“习马会”将可能为两岸关系搭起更宽宏的架构，这对蔡英文是有利的。她在6月间访美时曾说，两岸要在“二十几年来共同累积出来的结果”基础上维持下一阶段活动；又说处理两岸关系必须找寻各方最大利益，而“稳定的和平就是最大利益”。基础愈稳固，自然愈符合两岸利益。上次大选，她说要全盘接收ECFA(海峡两岸经济合作框架协议)；这次大选胜出，如果能全盘接收“习马会”成果也是意外收获，毕竟不论ECFA或“习马会”建立的架构，对台湾执政当局都是利多。从现实利益出发，蔡英文不但不会纵容大规模的街头运动，说不定还会心中暗喜。

 

“习马会”让两岸关系走到了历史节点，其政治意义深远：

 

首先，双方均搁置了过去多年对头衔与场合的坚持，都同意以两岸领导人的身份会面。这不仅彰显了中央政府始终要求“必须基于一个中国前提”的原则，也落实了台湾多年对“两岸领导人会晤基于对等原则”的期待兑现，充分体现了本届领导班子的高度政治智慧。比照“一个中国”的国际现实，中央政府以“务实”换“务虚”，无疑展现了极大善意。

 

第二，习马会晤的历史定位虽尚未呈显，但只要这两位领导人在众多国际媒体面前双手紧握，就可以宣告国共两党乃至海峡两岸自1949年以来的敌对状态，在形式上及实质上已经结束。既向世界证明了中央政府和平解决两岸关系、实现民族统一的决心，也应合了马英九前往会晤习近平之前所宣称的“巩固两岸和平”的承诺。

 

第三，这是海峡两岸66年的分隔后双方领导人的首次会晤，为后续的“两岸领导人会晤”、发表联合声明以及签署协议，甚至是和平统一，铺设了一条可以延伸的道路。不论今日会晤的结果与成效如何，两岸都已经创造了历史。

 

第四，面对蔡英文极大可能在明年成为台湾地区领导人的选情，这意味着大陆在接下来的四年或更久的时间内，必须同民进党打交道。中央政府借“习马会”传递信息：要想确保至今两岸所达成的经贸成果，延续包括领导人对等见面的政治接触，民进党接受“九二共识”是必须的政治基础和底线。这在客观上大幅度地提高了民进党执政后否认“九二共识”的机会成本。

 

第五，民进党上台后，依美靠日，分化台湾的政治企图日趋明朗，台湾民众中统独阵营的割裂日益加剧。蔡英文固然可以“躺着当选”，但她绝没有可能“躺着执政”。在台湾经济高度依赖大陆的今天，否认“九二共识”意味着两岸经贸交流可能出现的全面倒退。如果中央政府加码，把接受“九二共识”同默许台湾加入区域自贸挂钩，除非能迅速摆脱经济依赖大陆的现状，否则蔡英文和民进党“拼经济”的梦想将遭遇灭顶之灾。一旦台湾民间开始感受到来自大陆的经贸寒流，蔡英文和民进党未来面对的压力势必百上加斤。

 

第六，结合当前国际形势来看，“习马会”令美国亚太再平衡战略的“新铁幕”突然出现窗口期，南海问题以及亚太局势更趋复杂。

 

大部分媒体与观察家的共识是，在当前台湾普遍顾虑国民党过度向大陆倾斜的氛围里，“习马会”无助于提振国民党的选情。台北在宣布“习马会”消息时，强调不会签署任何协定，甚至不发表共同声明，就反映了台湾民间对任何“卖台”可能性高度焦虑的现实。国民党因“换柱”风波，内部分裂公开化，明年选举很可能下野，甚至失去立法院多数，且恐怕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元气。

 

有望成为台湾下届“总统”的民进党主席蔡英文，至今仍然不接受“九二共识”，这将导致两岸此后将失去交流的政治基础。“习马会”正是为“九二共识”加持之举。民进党何去何从，来日方长，我们大可拭目以待。但必须清醒地认识到，两岸关系虽已走到历史节点，但离和平统一，我们还任重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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