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萨德纷争”引发中、美、韩、朝等多方博弈，半岛局势波诡云谲。表面看，此番动荡源于朝执意拥核，促使美韩强烈反弹，最终引入萨德造成棘手乱局。实际上，这是长期以来大国博弈与地区矛盾交织共振的结果，萨德只是“导火索”与“风暴眼”，背后是各方围绕朝核问题，为维护自身利益展开的战略较量。太和高级研究员严诤认为，从传统博弈论观点看，当前半岛上演的萨德危机错综复杂，几无软着陆的可能，势将导致中韩两败俱伤、朝美渔翁得利。但若中国能以兼容共赢的“太和博弈”思维应对挑战，或能跳出问题看问题，于云雾中看清大势，于困局中另辟蹊径。
观点摘要
1、 博弈论是国际关系领域研究“合理行为”策略的方法论，对于探究热点敏感问题各方博弈策略及形势走向，具有重大的理论与现实意义。
2、 在朝核及萨德问题的对抗较量中，中、美、朝、韩四方均有不可动摇的政策底线与长远战略目的，事关各国安全利益、半岛局势走向和大国博弈形势，牵一发而动全身。
3、 朝鲜必然选择拥核策略。根据博弈模型，朝在与各方的对抗中没有胜算，本应服软，中韩作为利益交融的两国本应实现双赢，但上述两个推理与现实不符，其深层原因值得认真研究。
4、 朝鲜绑架了相关国家的安全与利益，从而获得了一种“弱者”的优势。从博弈论角度看，正是中美等相关国家间的战略博弈，改变了朝核问题各方博弈的收益矩阵。
5、 中韩从双赢走向双输，是因为“囚徒困境”心理在作祟，个人最佳选择并非团体最佳选择，个人的理性有时会导致集体的非理性，该模型深刻反映了当前中韩的困境。
6、 朝鲜以弱胜强、中韩互斗双输、朝美“暗通款曲”是半岛博弈棋局中最诡谲的政治迷局，背离了传统博弈论“纳什均衡”的最优策略，症结根源在于中美缺乏战略互信。
7、 传统博弈论治标不治本，蕴含中华智慧的太和博弈更注重从全局出发看待和把握博弈过程，是互依共存、交融转化的斗争哲学，可为我化解战略困境提供新的战略视角。
8、 太和博弈论大道至简，根据一元论、运动观、发展律等七个层次的哲理体系，可宏观、辩证、联系地分析朝核及萨德困局，进而研究得出一系列动态、互补、策应的对策组合。
朝鲜半岛地区的战略博弈，本质上是大国较量、纵横捭阖，邻里纷争、搅局获利的一盘大棋局。中、美、朝、韩、俄、日六方，俄、日相对游离超脱，处于利益圈的外围，但往往各自夹带“私货”；朝、韩对峙斗争，是前台挑事造势的主角，朝鲜尤其惯于浑水摸鱼；美、中各自运筹帷幄，表面上合作与斗争并存，实则一方浇油、一方灭火，激烈博弈。忽略各方外表口角与外交辞令，半岛问题最核心的中、美、朝、韩四国，均有不可动摇的政策底线与长远战略目的。
朝鲜：确保国家安全——强化核导能力。朝长期被孤立打压，内忧外患。美韩日联手施加政治压力、经济封锁、军事威胁，金家政权存续面临严峻生死考验。在几经周折、妥协、困斗后，朝为了安全被迫选择拥核自保的基本国策。除非美朝达成永久和平协定，朝不会主动先行放弃核计划。
韩国：消除核导威胁——构建安防体系。韩始终有统一半岛的政治抱负，长期以来全方位联美对朝施压。朝屡出险招并最终选择拥核，韩处境尴尬，一方面，继续突出强硬一手，依托美韩同盟构建安防体系，另一方面，较为倚重中方，试图通过政治平台斡旋危机。引入萨德是损人不利己之举。
美国：搞乱半岛局势——推行遏华战略。朝核对美无实际威胁，美若有必要可轻易武力废之。因此，表面上，美强力迫朝弃核，坚持半岛无核化，实际上却回避朝核心关切，而且百般刺激朝铤而走险，企图制造并利用核危机在半岛搅局谋势，借强化韩美同盟、主导东北亚局势，对华实施围堵。
中国：维护战略要地——实现半岛无核。推进半岛无核化、确保半岛不乱不战、维护自身正当安全利益是中国半岛政策的三大基石。为此，中国极力避免出现一个不可控的拥核邻居、防止半岛生乱、反击美在家门口进行战略围堵。中国努力构建多方对话平台，但因他国各怀鬼胎而收效不彰。
基于上述原则底线，各方围绕朝核问题展开激烈博弈。纵观中、美、韩、朝四方棋局的对垒策略和战略目的，可看出三个“势”：一是朝鲜在实力对比上是绝对弱者，几无对抗叫板的政治、经济、军事资本，赢面极小；二是在四国共六组关系中，中韩两国立场最接近、利益最交融（半岛无核化，实现和平），最有双赢可能；三是美朝这对冤家，竟没有根本利益冲突（朝想拥核，美暗推其拥核），这最为诡异。
但从实际结果看，一是朝鲜作为最弱者，实现了以小博大、以弱抗强的目的，成为浑水摸鱼的既得利益者；二是中韩作为在半岛问题及双边关系上有广泛共同利益的邻邦，却因萨德入韩而面临双输局面；三是美朝这一半岛问题最核心的两个国家，表面不停地对骂、对垒，实际上却通过某种“默契”四两拨千斤，至少都阶段性地实现了各自的战略目标。
国际政治与地区形势虽错综复杂，但上述局面也超乎了预期，利用博弈论模型进行分析，这一困境也是匪夷所思的。
（一）懦夫博弈模型表明朝本不该铤而走险
懦夫博弈基于如下假设：两辆车相向行驶，先避让的一方为懦夫，不让的一方获胜；若双方坚持不让，则车毁人亡；若双方都选择避让，则为平手。据此，收益矩阵可设定如下：
图一
套用上述情境，朝鲜与中美韩的博弈收益矩阵如下：
图二
对朝鲜而言，强硬即坚持拥核，即便爆发战争也不退让，软弱则意味着弃核；对其他各方而言，强硬即不顾任何代价，包括通过战争或颠覆政权等手段，阻止朝鲜拥核，软弱是指采取经济制裁等非致命手段对朝施压。根据博弈理论，这里存在两个可能的纳什均衡（所谓纳什均衡，是指每个参与者一定会根据其他参与者的策略，提出对自己最有利的策略，这种非合作博弈的策略组合因此是稳定的、均衡的、理性的、必然的）：一是朝鲜强硬、其他各方软弱（收益比为3:1）；二是朝鲜软弱，其他各方强硬（1:3）。双方不可能存在你弱我弱（2:2），你强我强（0:0）的局面（非最优策略组合）。
上述两个均衡结局，哪个会在现实中出现（谁强谁硬）？根据哈林顿博弈论，懦夫博弈中获胜的一方必然是不择手段、不顾后果的一方，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因为朝鲜够狠，“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导致其他各方会为了避免车毁人亡（收益为0），退而求其次选择保住面子（收益为1）。
但现实情况却比上述理论模型更为复杂。因为，朝鲜与其他国家实力差距巨大，双方间是非对称博弈。比如，一辆马车与一辆汽车对峙，如果马车拼死相撞，汽车退让，收益比为3:1；如果汽车不退让，马车将车毁马亡，汽车可能仅轻微受损（收益大于0）。可以假定，保车丢面子的收益=小伤保面子的收益=1，因此收益比为0:1。换言之，若汽车在马车冲撞时不退让，马车的收益将变为0，而汽车的收益却依然为1。根据博弈理论和实践，考虑到相对收益的重要性，汽车在自身收益不变甚至可能增加的前提下，一定会选择一个让马车收益最少的策略。因此，在非对称博弈中，“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拼死策略不会起作用，关键取决于实力。
套用上述情境，朝鲜与中美韩的博弈收益矩阵如下：
图三
在上述矩阵中，实力强的一方一定会选择强硬，弱的一方一定会据此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策略——服软。这是该非对称懦夫博弈模型唯一能达成的纳什均衡。然而，实际情况是朝鲜没有选择退让，反而是其他国家屡次软弱。模型结论与现实情况并不一致，第一个纳什均衡的悖论出现了。
（二）最优策略原则表明中韩本应走向互利共赢
研究中韩关系的走向，必须先分析朝鲜的拥核策略。
在中朝博弈中，朝鲜有两个选择，即拥核和弃核；中方在现有联合国决议的框架内，也只有两个选择，即制裁和斡旋。从双方各自立场和利益分析，如果中国的制裁完全掐断朝鲜的经济命脉，把朝鲜往死里整，金正恩政权可能垮台，这并不符合中国利益。如果朝鲜主动弃核，无论制裁与否，都将失去安全保障。基于此，得出一个基本的得失模型框架：
图四
上述模型表明，朝鲜无论拥核还是弃核，中国的占优策略都是不制裁; 中国无论制裁或不制裁，朝鲜拥核都不比弃核的结果差。因此，朝鲜必然的占优策略就是拥核。纳什均衡的结果就是中国不制裁朝鲜，而朝鲜继续坚持拥核策略。
假设朝鲜拥核对中国造成的危害，比因为制裁而导致朝鲜崩溃给中国的危害更大，可据此修改得失模型如下：
图五
可见，朝鲜的占优策略依然是拥核，即朝鲜拥核的结果不会比弃核的结果更差。根本原因在于，在美国没有给予朝鲜安全保证的前提下，中国不可能让朝鲜相信弃核比拥核更有利。基于上述推断，朝鲜无论如何都会选择拥核政策。
根据以上情况，下面进一步分析中韩博弈的选项。
在中韩博弈中，由于朝鲜必然选择拥核，根据现实的情境，韩国对此有两个可选策略：引入萨德或拒绝萨德；中国为了维护自身利益，也有两个策略：制裁韩国或外交斡旋。从现有条件判断，引入萨德不但不能慑阻朝鲜对韩发动打击，反而会使韩被美国的战略所绑架，跟中俄交恶，利大于弊。根据双方的利益得失，可搭建一个基本的得失模型如下：
图六
可见，在这轮博弈中，假定双方都是理性的，无论中国是否制裁韩国，韩国都不会引入萨德。双方的纳什均衡应是中国外交斡旋、韩国拒绝萨德的双赢局面，但最终却演化成了韩国引入萨德、中国制裁韩国这一双输的局面。至此，在半岛的博弈中，出现了第二个与纳什均衡不符的悖论。
为什么会出现与纳什均衡理论结论相悖，朝鲜以弱胜强和中韩双输的诡异结果呢？著名国际政治学者约瑟夫·奈认为：朝鲜绑架了相关国家的安全与利益，从而获得了一种“弱者”的优势。换言之，正是中美等相关国家间的战略博弈，改变了朝核问题博弈的收益矩阵。对美国而言，若要推动朝鲜弃核，只有两个选择：一是给予朝安全保障，实现两国关系正常化，但这将导致美失去在东北亚军事存在的基础，甚至撤出朝鲜半岛；二是以武力解除朝核武器，但这可能促使朝对韩发动打击，中美两国因半岛问题交恶甚至发生直接对抗。对中国而言，若对朝采取极端措施，朝鲜政权可能分崩离析，或者干脆倒向敌对阵营，无论出现哪一种情况，都将使中国失去朝鲜这一战略缓冲区。以上分析表明，若朝鲜一意孤行，而中美又选择强硬应对，中美各自在朝鲜半岛的战略利益都将受到重大冲击，收益趋于0。
基于上述判断，朝鲜与各方的博弈收益矩阵如下：
图七
可见，上图的收益矩阵与图二一致。这意味着，尽管中美实力远超朝鲜，双方是非对称博弈，但由于中美各自的利益考量导致实力不对称这一有利条件被抵消，改变了与朝鲜博弈的收益矩阵，懦夫博弈回归到了“谁狠谁赢”的局面。更明确点说，是中美在朝鲜问题上“各怀心思”，双方战略互疑与防范，导致不能形成合力，使朝鲜拥核成为可能。
中韩从双赢走向双输的局面，是因为“囚徒困境”的心理在作祟。所谓“囚徒困境”是美国兰德公司的梅里尔和梅尔文研究拟定的博弈理论。该理论设定如下情境：两个嫌疑犯作案后被警察抓住，分别关在不同的屋子里接受审讯。警察知道两人都有罪，但缺乏足够证据使其入刑。于是，警察告诉每个人：如果两人都抵赖，各判一年；如果两人都坦白，各判八年；如果两人中一个坦白而另一个抵赖，坦白的放出去，抵赖的判十年。据此，可搭建博弈支付矩阵：
图八
可见，每个嫌犯都面临两种选择：坦白或抵赖。从理性角度出发，每个嫌犯都希望自己少判刑，于是都选择了坦白（若同伙抵赖，自己坦白可获释，抵赖判一年，坦白比不坦白好；若同伙坦白，自己坦白判八年，抵赖判十年，坦白还是比抵赖的好。结果，两个嫌疑犯都选择坦白，各判刑八年）。很显然，从少获刑的角度看，坦白对两人并非是最佳选择，实际上，若两人都选择抵赖，每人仅获刑一年，是最佳结局。之所以两人没有双赢，就是因为不相信对方会“舍己为人”。
囚徒困境是非零和博弈中最经典的例子，表明个人最佳选择并非团体最佳选择。个人的理性有时会导致集体的非理性。这个模型深刻地反映了当前中韩双输局面的由来：
图九
之所以出现上述结局，根本原因在于中韩如同博弈模型中的两个嫌犯一样缺乏互信，都认为对方不会为了别人的利益而冒险牺牲自己的最佳选择：韩国不相信中国在多边斡旋无效情况下，会罔顾朝鲜可能崩溃殃及自身却义无反顾地选择强硬手段阻止朝鲜拥核；中国不相信韩国会为了阻止朝鲜拥核，而顾及中国的利益果断放弃长期坚持的韩美同盟政策。
可见，两个迷局的根源，均在于当事方缺乏互信。而这种互信，不是生意人的互利互信，而是肝胆相照的互信。
博弈论是现代数学的一个新分支，也是运筹学的一个重要学科，在政治、经济、军事等领域均有广泛运用。博弈论模型，在理论上为外界探究国际关系和重大敏感问题的走向提供了一个科学视角，具有重大现实意义。依据上述模型和论述，可得出两点结论：一是解决朝核问题，必须以中美在朝鲜半岛问题上的战略互信为前提，这是最关键的战略运筹与设计，牵一发而动全身，其他都是战术举措，治标不治本。包括美朝作为核心攸关方开展对话，如果没有中美互信，即便达成了成果，最终也是根基不牢，难以为继。二是中韩围绕萨德问题的纷争，是朝核问题衍生出的副产品，表象是中韩在危机管控中缺乏互信，根子依然是中美互疑互防。即便萨德危机通过共同努力实现了软着陆，未来中韩之间还是会出现其他问题，病根未除怎得安宁。中韩斗法是舍本逐末。
传统博弈论有助于我们发现问题，定位症结所在，或许这能在战术上为我们解决问题提供一些线索与方向，比如给出了要加强中美互信的结论建议，但却无法给出具有可操作性且治标治本的解决方案。面对这一困局，如果借助中华民族博大精深的哲学智慧，很多问题也许就会迎刃而解。
传统意义上，博弈通常是指一定条件规则下，一个或几个具备理性思维的行为体，选择行为策略并加以实施，进而从中获得相应结果或收益的过程和活动。与传统博弈仅从博弈方角度看待和把握博弈过程不同，蕴含中华智慧的太和博弈更加注重强调从整体与全局出发看待和把握博弈过程，这也是太和博弈与传统博弈在理念上的一个显著区别。传统博弈遵循形式逻辑，坚持物物自我同一，相互矛盾，非此即彼；而太和博弈则遵循太极逻辑，既承认阴阳对立，也认为阴阳能在一定条件下实现相互交融与转化，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可以说，太极逻辑不仅看到了事物之间相互矛盾对立的一面，也看到其相互依存共生的一面，并将之视为同一体，即，阴阳相克相生，并在相互交融转化中生成一太极，这是太极逻辑对形式逻辑的超越。因此，从内在逻辑看，太和博弈与传统博弈是一种包容与被包容、超越与被超越的关系。
太极理论纷繁复杂，但却大道至简。下文从七个层面梳理太和博弈的哲理体系，对朝核与萨德问题提出战略性建议：
一是宇宙一统的一元论。太极圆圈代表着宇宙的原初是浑圆的一体，世界万物都起始于这个“一”。在朝核与萨德问题上，这个“一”即代表着中美的合作与博弈。中美关系是当今世界最重要的双边关系，其全球性影响早已超越了双边关系范畴。中美新型大国关系的定位：不冲突、不对抗，相互尊重，合作共赢，为解决当下的问题提供了遵循。
中美应客观理性看待彼此战略意图，坚持做伙伴、不做对手；摒弃零和思维，通过对话合作、而非对抗冲突的方式，妥善处理矛盾和分歧，否则将两败俱伤。朝核及萨德问题，是中美作为新兴大国与守成大国长期较量与合作的一个缩影，类似的情况在台湾、南海、周边乃至我利益所及之处都会出现，不必大惊小怪，更不能将其放大为影响全局的核心问题。合作与对抗必将贯穿中美博弈全程，认识到这点，是我们把握全局的抓手，也是中国崛起必须要保持的战略定力。
二是一分为二的二元论。太极用两鱼形、S曲线或其它方式将太极圆一分为二，并用阴阳来区分，黑白分明。这表明，矛盾与对立是恒久存在的，是不以个体意志为转移的，同时矛盾双方的实力变化与斗争结果，也必然是此消彼长，并非一成不变。朝核与萨德问题，已使相关各方形成了不同的利益阵营，各方立场迥异、实力不同，处于动态的均衡中。
在战略上，中国必须严正表明立场和红线，不能存在模棱两可的利益模糊地带，不能让美、朝、韩存在政治侥幸，形成或加深战略误判。同时，在反制威慑方面，又必须保持一种动态模糊，真正的威胁，不是“我可以实施威胁，也可以不实施，最终的选择权在我手中”，而应该是“我可能实施威胁，也可能不实施，但最后的情况我也无法确定”。
三是包孕万物的变化论：太极图变化至大无边、至小无内，揭示了宇宙万物的变化规律。这阐释了一种很重要的中华传统哲理：“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也就是“安危相易，祸福相生”。朝核与萨德问题，表面上我目前处于最不利的局面，但既然冬天来了，春天自然也不会太远。
鉴于美借朝核危机在韩引入萨德，对中国战略安全造成重大冲击，某种程度上打破了地区军事平衡。中国作为利益受损方，完全可以“哀兵之态”实现战略突进，转危为机。一方面，针对美韩部署萨德，可考虑进一步提高战略核力量的数质量，增强核武器投送能力，重启远程战略导弹试验，加强反导体系建设，并进一步加强与俄罗斯的军事合作，使其更有针对性等（如构建反萨德体系）；另一方面，针对朝鲜，可考虑打破中朝战略僵局，突破在朝鲜问题上的思维定势，用更直接的方式敲打朝鲜政权，敌我不分的人就是敌人。
四是生生不息的运动观。太极图形中，生动活泼的双鱼追逐，昭示着宇宙万物处在永恒运动之中，劣势与优势、对抗与合作皆非固定不变，东方不亮西方亮。朝核与萨德问题使我在东北亚的战略压力明显上升，这是美当前寻衅挑事的重要方向，我可在东北亚接招，在其他方向出招。
毛泽东强调游击战、运动战，其根本考虑是在敌占据绝对或相对优势的领域，通过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的战略方针，牵制、打击敌军，化被动为主动。据此，我在对美韩于东北亚实施反制的同时，可在美国的地理后方，比如南美、中东、欧洲，采取进取性的策略，打乱其节奏；在美国的政策后方，比如伊核、反恐、叙利亚等议题上让美国吃点钉子。作为大国，我与美叫板的招数并不少，在博弈过程中，应牢固树立“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策略，或许更能起到以柔克刚、以弱胜强的良好效果。
五是阴阳帅印的核心论。太极图用黑白鱼眼，表示对立双方各自拥有的核心。如楚汉之争中刘邦和项羽就是“鱼眼”。这一核心，不仅是政治核心，同时也是利益核心。在朝核及萨德问题上，我们要时刻捍卫自身核心立场、核心利益。
推进半岛无核化、确保半岛不乱不战、维护自身正当安全利益是中国半岛政策的三大基石。政策不能流于口号，红线必须捍卫，否则就是形同虚设。面对矛盾和困局，即便无法步步为营，也不能进两步退三步，必须坚守底线。朝韩在事关我核心利益的问题上两面三刀，我决不能忍气吞声，避免出现“破窗效应”，要拿出坚定的策略，狠狠掐一掐涉及朝韩国计民生的命脉，比如类似停止朝矿产对华出口，压缩韩在华经济、文化利益的举措，既然出手就要让其长记性。
六是对立共容的同一律：对立阴阳共容于太极圆中，揭示了矛盾同一律，即只有包容才能共存。当今国际关系早已超越非友即敌的观念。在朝核与萨德问题上，我们既要看到我方利益受损的一面，也要设身处地地理解对方的逻辑。“囚徒困境”的根源在于相互不信任，这是双方的问题。
中美关系交织共融有目共睹，中韩利益交融亦是为世人所知，此处不做赘述。中朝是“血浓于水”的友好邻邦，我们为朝付出了政治成本、经济成本、时间成本、道义成本，无论出于长远战略安全还是现实利益考量，朝鲜都绝非鸡肋，既是我至关重要的战略缓冲区，也是我在国际政治较量中一张要牌。基于此，我对朝韩要采取打而不死、留有余地的策略，对其制裁不应把“压服对方”作为目标，而更应多表达立场，引导局势朝于我有利的方向发展。比如，应遏止过激反韩情绪，以避免将韩国友华知华力量推向对立面，同时，也要防止朝鲜以“坏小子”的心态游离于我利益格局之外。
七是波浪起伏的发展律：太极图S曲线体现了事物发展的曲折、起伏和矛盾的否定之否定规律。朝核问题在一段时期内也许就是死结，越拉越结，越解越紧。但是，事物发展的一个逻辑规律不会改变，那就是物极必反、否极泰来。
朝核问题所涉各方中，中国是最操心的，但现实却是中国付出越多，其他国家的怨气也更多，左右不讨好，自己还劳神费力。换个角度看，既然朝韩、朝美打架劝不好、拉不开，那就不妨让他们放开手打一把，只要不出人命都没事。所谓不乱不治、不破不立，中国的利益损害未必如想象中严重。相反，如果中国放下包袱，丢掉别人可以利用的短板，或许会更加自如，并由此打破美朝韩的既有利益僵局。
西医与中医在看病与治病上所遵循的思维逻辑与哲学理念不尽相同，亦如“医治”朝核萨德这道顽疾，当西方传统博弈理念陷入困境时，我们不妨转换思路，求诸东方智慧。太和博弈背后蕴含玄妙幽邃、博大精深的中华传统太极哲学。道法自然，太和博弈的玄妙，至玄至妙亦至简。如同中医，阴阳五行很复杂，归根结底就是“炁”，这才是核心。借助这一全新思维，有助于我们跳出问题，挣脱桎梏，从更加宏观、辩证、联系、全面的视角去审度形势、分析对策，进而找寻出一条困境突围的路径。这里需要说明的是，以上策略只是基于太和博弈思维提出的原则性建议，而这些策略也并非孤立割裂的，它们是因时因势而变的一个动态、互补、策应的组合。依据文中所述原则，我们在处理和应对朝核萨德问题时，还可再研究提出更为具体的方法和战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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