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社会保障基金在过去几年取得了较好成绩,稳健管理着超过两万亿资金,不但资产规模实现较快增长,投资收益和年化收益率也平稳增长。但是随着全球经济增长逐步放缓,中国老龄化人口数量和占比不断提高及随之而来的养老需求增加,建立健全养老保险相关制度、完善养老金投资管理对未来中国社会稳定和经济发展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中国地域辽阔、人口众多,传统产业占GDP比例较大,这些特点与英联邦、北欧等国家差异较大,中国在养老保险制度体系的方案设计上,更多的是参考借鉴美国养老保险制度的三支柱模式。
美国的三支柱模式主要包括联邦政府强制社会养老金计划、雇主养老金计划和个人储蓄养老金计划三部分,这三个支柱基本上覆盖了美国绝大多数家庭。2016年底,美国养老保险资产规模已达25.3万亿美元,占美国全部家庭金融资产的34%。
第一支柱联邦政府强制社会养老金计划,是以社会保障税为基础的公共养老金计划,覆盖美国绝大多数人群,特别是低收入群体的养老需求,其规模占美国GDP的5%左右。第二支柱雇主养老金计划,主要包括DB(Defined Benefit Plan,确定给付型)和DC(Defined Contribution Plan,确定缴费型)两种模式,目前美国养老保险中DC占比较大,其中最具代表性的401(k)计划就是我国企业年金的原型。第三支柱个人储蓄养老金计划,是以个人退休账户(Individual Retirement Account,IRA)为基础,由联邦政府提供税收优惠、个人自愿参与的养老金计划,也是近三十年来美国养老保险资产增值的最主要来源,商业养老保险也属于第三支柱范畴。
三个支柱的养老金计划在资产配置上有所不同。其中,联邦政府强制社会养老金计划的资金运作主要通过两个独立的信托基金,由美国财政部负责运营,其投资策略保守,仅投资于美国政府对本金和利息均予以担保的债券,收益率较低且逐步下行,2015年收益率不到3.5%。雇主养老金计划和个人储蓄养老金计划则更多趋向高收益投资,投资选择也比较多样,比如,2015年401(k)计划中66%的资产配置于权益类,整体投资收益情况较好,平均年化收益率超过7%。
税收优惠政策是美国养老保险体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雇主养老金计划和个人储蓄养老金计划均享受税收优惠政策,覆盖范围超过60%的美国家庭。在养老金的缴费、投资和给付三个阶段,借助字母E(Exempting,代表免税)和T(Taxing,代表征税)的组合来表示,税收优惠政策主要有EET和TEE两种模式。大多数DC模式的雇主养老金计划和传统IRA个人储蓄养老金计划实行的是延迟纳税的EET模式,一般在缴费和投资阶段可免缴所得税,只在给付阶段征税。而TEE模式则在缴费阶段正常纳税,产生投资收益和给付时免税,与传统IRA不同,罗斯IRA个人储蓄养老金计划实行的是TEE模式。
美国养老保险体系多元,覆盖范围广泛。目前美国 96%的人口拥有养老保险,其中超过34%的家庭(超过4300万户)持有 IRA账户,超过 55%的家庭拥有雇主养老金计划,养老保险三支柱体系中的每一部分都在养老保障过程中发挥着重要作用。
目前我国的养老保险制度体系建设仍处于初级阶段,基本养老保险占我国养老保险资产规模的八成,政府养老负担过重。第二支柱的企业年金是近十年来逐渐发展起来的,规模和覆盖范围都十分有限。第三支柱的个人储蓄养老金基本空白,个人养老保险需求不能得到满足。随着我国养老需求的日益凸显,可以尝试从以下几方面入手,进一步完善我国养老保险制度体系建设。
目前社保基金的资金来源主要包括中央财政性预算拨款、彩票公益金、国有股减转持、各地方(目前主要是广东省和山东省)委托投资的养老金等几个部分。近期,部分国有资本划转充实社保基金方案被媒体披露出来,未来其他省、自治区、直辖市的养老金也会委托给全国社保基金理事会集中投资运营管理,获得收益后返还地方社保,这将进一步稳定和巩固全国养老保险资金基础。
但是我国人口结构将在未来面临老龄化挑战,养老需求增加,新增劳动力缺乏,加上经济增长逐步放缓,现收现付的筹资渠道不可持续,未来养老保险领域的缺口不容乐观。对此,现阶段有必要进一步拓宽养老金筹集的渠道。
第一,大力鼓励个人增加养老金投资。政府鼓励个人在缴纳法定比例社保基金后进一步增加养老金投资,将个人养老金投资计划与税收优惠政策相结合,推动个人养老金投资计划、企业年金、遗产交割等便携性和转移性等功能设计,扩大个人养老金投资产品及种类,增加投资透明度,促进个人养老金投资便利化。
第二,扩大企业年金适用范围。美国401(k)计划适用于所有企业及部分非盈利组织,只要雇员有5人以上参与即可建立401(k)计划,利用“自动加入计划”和“合格默认投资选择制度”等创新工具,一方面,雇主被允许自动将其雇员纳入401(k)计划,提高了低收入和年轻劳动者的参与度;另一方面,雇主使用合格默认投资选择可以受到法律免责保障。同样,我们也可以通过降低企业年金费率、享受税收优惠、提升操作便利性等功能设计,吸引更多企业和年轻雇员积极参与养老金计划。
第三,适度延长享受退休金年龄。面对全球人口老龄化的问题,美国、日本及欧洲已经做出了相应政策调整,美国把能够领取全额基本养老保险的年龄上调到67岁,传统IRA个人储蓄养老金计划的参与者在达到年龄下限之前提取账户余额一般都要补税并且缴纳罚金。我国未来可择机适度延长享受退休金的年龄,以与整体人口结构、养老需求变化相匹配。
在美国养老保险体系中,税收优惠政策也有多种形式,给予参与者更多灵活选择空间。比如罗斯IRA个人储蓄养老金计划针对缴费没有设立最高年龄限制,参与者死亡后其受益人必须从账户中领取资金,这也成为遗产继承的一种方式。
中国需要根据企业年金、个人养老金投资计划等具体需求,设计适合国情的税收优惠政策,可考虑在缴费和投资阶段免征所得税,在给付阶段享受免税,或者个人超过法定比例缴纳的养老金享受延迟纳税或免税优惠等,也可考虑免除最高和最低缴费年龄限制,允许个人养老金投资计划在遗产继承方面享有一定便利和税收优惠。通过养老金投资和税收优惠政策的协调,平衡养老金投资与远期退休的给付安排,进一步吸引和扩大参与养老金投资计划的企业和个人。
解决中国十几亿人口的养老问题是一项任重而道远的工作,这对社保基金及养老金投资机构的投资管理和资金运作能力提出了很高要求。
社保基金投资管理的首要任务是在确保基金资产安全性、流动性的前提下,实现基金资产的保值增值。从大类资产配置上,要做好动态配置和结构优化,利用好市场利率变化的周期,适度调节固定收益产品投资配置比例,调整投资策略,顺应资本市场节奏,做好权益类投资(包括一级、二级及一级半市场等),确保长期可持续、短期流动性充裕。
目前社保基金的大类资产配置有几个特点,多投资于境内市场,境内投资资产占比超过90%,境外投资资产占比不足7%;境内管理的资产中大多数也投资于固定收益产品,权益类资产占比相对较小;参与社保基金投资的专业机构数量仍比较少。未来,我们需要搭建一个多层次、多元化的养老保险体系,其中包括全国和地方社保基金、商业养老保险基金、公募私募养老基金等。各类养老金投资计划或产品根据其需求和特点,分别交由专业化的机构负责集中运营和投资管理。
为实现社保基金及养老金保值增值,我国的养老金投资计划势必要进行一下调整。第一,进一步增加权益类投资,当下正是一个比较好的加大权益类投资的契机,市场基本稳定,实体经济恢复,市场化投资机构经历了市场牛熊并积累了大量经验和人才。第二,进一步提高固定收益产品投资收益,引入市场化竞争机制,借力市场上优秀资产管理团队。第三,进一步增加境外投资资产,组织专业化的团队负责境外投资运作,扩大境外投资收益。公募基金、私募基金和保险投资机构等可以研发设计适合个人养老金商业投资的产品,发挥自身在各类资产投资方面的专业能力,提高整体养老金投资计划收益率。
全国社保基金目前有两个独立基金在投资运作,一个是国家社会保障储备基金,另一个是养老基金,两者在投资策略上有着天然的差异。养老基金具有比较高的流动性要求,由于个人及地方对养老金投资风险的承受能力较低,导致投资运营策略趋向保守,养老金多配置于固定收益产品,不能投资境外资产和私募股权基金,股票资产投资比例也比较低,预期收益率也相对较低。储备基金则可以在国家重要新兴战略产业投资和保障方面发挥更重要的作用,储备基金规模、风险承受能力和周期等,与其他各类金融机构和基金相比,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全国社保基金理事会可以充分发挥大资金运作和长周期投资的专业化优势,持续完善投资管理和委托管理流程,强化激励约束机制,增加第三方监督管理,加强统筹协调,切实做好全国社保基金投资管理工作。
此外,通过构建养老保险的多元体系,从现在开始进一步加大权益类资产投资,有利于进一步扩大我国专业化机构投资者群体规模,减少权益类资产过度频繁交易,增加金融市场稳定性,使战略和新兴产业股权投资获得更为宽松稳健的市场融资支持,进而推动实体经济早日完成转型升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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