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纽约时报》(New York Times)12月2日发表记者弗里德曼(Thomas L. Friedman)对美国当选总统拜登的独家专访。拜登表示,其上任后既不会立即改变特朗普对中国商品额外施加的25%关税,也不会取消中美第一阶段经贸协议,而将全面审查对华现有贸易协议,并与美国盟友协商,共同制定对华策略。报道称,目前中美第一阶段经贸协议的落实情况并不乐观,协议要求中国在2020年至2021年间购买价值约2000亿美元的美国商品,但目前采购进度已大大落后。拜登认为,特朗普发动对华贸易战的初衷是为了解决美中贸易逆差,但收效甚微。而拜登的对华贸易政策将主要聚焦于应对中国的“经济滥用行为”,如“窃取知识产权”“倾销产品”“非法补贴企业”“迫使美国公司将技术转让给中国同行”等。拜登称,要想制约中国,美国两党必须在一些产业政策上达成共识,由政府主导对产业研发、基础设施建设、教育、半导体行业等进行大规模投资,以更好地与中国竞争。要确保通过在美国的优先投资来全力应对这场“战争”,能源、生物技术、先进材料和人工智能等领域是美国政府进行大规模投资的成熟领域。在对本土工人和教育方面进行重大投资前,拜登政府不会签订任何新的贸易协定。拜登还表示,最好的对华战略是使美国盟友统一立场。其在总统任职初期的首要任务是修复美国与传统盟友的关系,让双方持有同一立场。拜登认为,只要特朗普在台上,美国就永远不可能建立“全球反华联盟”,而该联盟一旦建成,对中国绝对不是好消息。
据美国《华尔街日报》(Wall Street Journal)12月1日报道称,拜登经济团队正在成型,并计划重塑特朗普全球贸易政策。拜登提名珍妮特·耶伦(Janet Yellen)任财政部长,成为其新经济政策的核心人物。耶伦在研究美国劳动力市场方面有一定建树,曾在美联储推动低利率政策以降低失业率。耶伦花费几十年时间在主要国际金融组织中建立人脉和网络,主要专注于与美国盟友的合作。耶伦未来的副手是奥巴马政府时期的经济顾问、现任奥巴马基金会(Obama Foundation)主席阿德沃尔·阿迪耶莫(Adewale Adeyemo)。他具有国际思维,曾帮助奥巴马政府与太平洋盟友谈判达成贸易协议。拜登政府经济顾问委员会(Council of Economic Advisers)主席将由美国普林斯顿大学(Princeton University)劳动经济学家塞西莉亚·罗斯(Cecilia Rouse)担任。她主要关注美国工人权益问题,包括海外低成本工人竞争对美国工人的影响。
报道称,特朗普的一些经贸政策可能对美国带来长久影响,拜登团队认同特朗普提出的“许多美国人难以接受全球化”的观点,但在应对措施上存在分歧。相比特朗普政府,拜登经济团队需要与世界其他国家合作,以解决全球化失败的问题。拜登表示,希望推动盟友联合对抗中国,并敦促在美国国内实施更积极的计划,以帮助受到贸易伤害的美国民众。美国固定收益投资咨询公司“PGIM”首席经济学家南森·希茨(Nathan Sheets)称,拜登团队需要开辟出不同于奥巴马和特朗普的“第三条道路”,预计拜登政府将推动盟友与美国合作挑战中国。特朗普的中国问题顾问、保守派研究机构哈德逊研究所(Hudson Institute)学者白瑞邦(Michael Pillsbury)认为,拜登不会对中国软弱,但可能不会像特朗普那样对中国贸易问题感兴趣。拜登即将面临一系列对华棘手问题,在有些问题上可能不会背离特朗普原有政策。美国前财政部资深官员马克·索贝尔(Mark Sobel)表示,除一些最紧迫的国安问题外,拜登政府将尽可能减少对外制裁。
拜登经济团队对将关税作为贸易对抗的武器持怀疑态度。耶伦曾公开质疑特朗普使用关税的做法,称关税措施未起到作用的部分原因是美元出现了升值压力。美元走强降低了进口成本,但使美国出口产品在世界市场上更加昂贵,损害了美国出口商品的竞争力。希茨认为,拜登不会取消对中国的关税,而会取消对盟友有影响的关税,比如钢铁和铝制品。但考虑到美国金属生产商及其工会对关税的支持,即便是这种程度的关税减免,实施起来也不容易。一些美国商业团体敦促拜登放弃对中国的现有关税,以换取中国在其他领域的让步。而到目前为止,中国还未表现出在核心经济政策上作出让步的兴趣。
耶伦曾表示,中国政府对国有企业提供支持、“迫使”美国公司向中国转移高科技技术,以及中国开放市场的步伐缓慢等情况值得关注。一些奥巴马时代的官员表示,奥巴马政府在安全和经济问题上没有给中国足够的压力,为此他们已经吸取教训。小布什总统的高级经济顾问马克·萨默林(Marc Sumerlin)表示,汇率可能是拜登政府与中国谈判的其中一个领域。希茨认为,如果中国允许人民币升值,可能会减轻中美关系的部分压力,并为取消部分关税奠定基础。预计拜登政府可能容忍美元出现一定程度的贬值,这将有助于美国出口,平衡美国在全球贸易中的不平衡。
拜登在对华关税问题上的最新表态,即延续特朗普时期的关税政策,而不会取消对华加征关税,与其竞选期间作出的承诺有明显差异。主要原因是拜登团队在对华贸易政策上存在纠结。特朗普政府执政四年,已经深度改变了美国的经贸政策,而其一些对华政策的出发点也是围绕着美国国内根基深厚的利益群体。因此,拜登在修复和重塑特朗普经贸政策、纠偏特朗普的激进做法时,无法忽视其背后的民意基础,面临不小的障碍。
拜登团队对于全球化经济路线也表现出犹豫不决的态度。目前看,拜登政府可能实施的对外经贸政策主要包括:优先缓解与欧洲等盟友的贸易紧张关系,修复已经破坏的联盟;改革受损严重的世贸组织以及制定针对补贴和其他非市场行为的新规则;对中国先按兵不动,和盟友商议后再出台“连贯策略”等。这反映出美国当前在全球经济中的尴尬处境。作为世界经济的领头羊,从奥巴马时代开始实施的“拥抱全球化”已经给美国社会带来不小的负面效应,民主党在政治上为此付出巨大代价。但如果拜登照搬特朗普的路线,公然喊出逆全球化口号,不仅无法占据道德高地,也会遭到一些盟友的抵制。正如经济学家希茨所言,目前拜登还没有找到一条清晰的有别于奥巴马和特朗普的“第三条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