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甸军方未来施政方向预判

导语：缅甸是我国的重要邻国和推进“一带一路”倡议的支点国家，缅甸局势长期不稳，不利于我国维护西南周边安全稳定及在缅利益。缅军方施政方向变化是影响缅局势走向的关键因素，关系到缅甸社会秩序能否回归正常。

截至今年2月1日，缅甸军方接管国家政权已满一年。一年来，缅甸局势动荡不稳，一度面临爆发内战的危险。缅甸是我国的重要邻国和推进“一带一路”倡议的支点国家，缅甸局势长期不稳，不利于我国维护西南周边安全稳定及在缅利益。缅军方施政方向变化是影响缅局势走向的关键因素，关系到缅甸社会秩序能否回归正常。我们研判，未来缅军方可能的施政方向主要有以下四点。

一、继续巩固执政地位，着眼2023年大选后进行布局，但效仿丹瑞军政府长期执政的可能性较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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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期内，缅军方和反军方势力对比不会出现根本性变化。军方无论在人力、财力、装备上，还是在执政资源、应对乱局经验上，都超过反军方的民族团结政府和人民国防军。缅军方未来还将利用这些优势，实施以下措施以巩固执政地位：其一，继续极力维护2008年《宪法》，宣传《宪法》不容撼动，并将其接管国家政权、组成看守政府执政、为保证今后利益操控政党的行动解释为“完全在《宪法》赋予的职责框架内进行”，以此加强其合法性。其二，对民盟进行打压，继续关押昂山素季，并根据局势发展对其所定罪名进行增减。同时，缅军方还可能利用民盟现有矛盾，对其实施分化，促使激进的人民国防军进一步脱离昂山素季的“非暴力”斗争路线，使该武装成为没有昂山素季标签、不被广大民众支持的组织，以便日后清剿。其三，在舆论方面实施改进措施。一方面，抹黑昂山素季，以降低民众对其的支持和同情；另一方面，抓住反军方势力主体“Z世代”年轻人的心理，打造更亲民、更开放的形象。此外，军方仍将灵活运用断网、加征“互联网商业税”、加强新闻审查、严控私营媒体等常用手段，争取在舆论战上不输于反军方势力。其四，布局2023年大选。军方将“2023年举行多党制民主大选，并把国家权力交给获胜政党”列为其在执政期内的“五点政治路线图”（重组联邦选举委员会并调查2020年大选、抗疫、恢复经济、推进和平进程、重新举行大选）之一。军方将以此为目标，抓紧优化对己有利的缅甸政党环境。军方应不会宣布解散民盟，以避免招致大规模民意反抗，但有可能会利用执政优势，进一步扩大民盟弱点，令其在2023年无实力与其他政党竞争。同时，军方还会拢集巩发党等亲军方政党推动选举制度改革，通过确立于巩发党有利的比例代表制，争取让亲军方政党获得更多议席，以便在加上原有不经选举任命的军人议席后，让军方交权后仍能维持既得利益，把控国家实权。此外，从2021年缅军方接管政权以来的举措及敏昂莱的多次表态看，缅军当前并无能力也无意愿长期执政，缅倒退到丹瑞时期军事独裁的可能性不大。

二、保持对部分民地武压力的同时，安抚实力较强的民地武，维持和平进程取得的成果。

从缅甸军方角度看，其制定的“五点政治路线图”中，除推进和平进程遇阻外，其余四点都取得一定进展。敏昂莱在今年元旦新年致辞中也仅强调了这一点，称“在2022年必须为实现和平开始新的步骤，邀请所有利益攸关方参加和平谈判”。缅甸民地武众多，关系错综复杂，再加上缅当前局势突变，缅军方需尽全力才能保持住吴登盛、昂山素季两届政府在和平进程上取得的成果。一是继续对“缅北同盟军”（德昂民族解放军、果敢同盟军、若开军）施以强力手段。由于上述三支武装不属于传统意义上的民地武，因此缅军方一直不同意与其谈判，而是采取全力清剿措施。2021年3月，缅军方虽一度撤销对若开军的恐怖组织认定，但双方关系并未发生实质性改变。上述武装去年趁乱在掸邦、克钦邦、若开邦等地加大袭扰力度，企图抢夺更多控制区，缅军方则予以强硬回击。由于上述武装实力相对较弱，没有稳定的经济来源，且与军方矛盾积怨较深，未来缅军方对其态度也不会软化，仍会全力清剿。二是尽力维护行将破裂的《全国停火协定》。2021年缅军方与同中央政府签署《全国停火协定》的10个组织的关系急转直下。其中，“模范生”克伦民族联盟及其武装组织克伦民族解放军与缅国防军在克伦邦持续爆发激烈冲突；钦民族阵线宣布加入反对军方的人民国防军并帮助其训练武装人员；若开解放党发表声明，强烈反对军事独裁；新孟邦党等在签署停火协议后仍与国防军发生过交火，对缅军方“停火—谈判—整编”的套路产生不信任。实际上，上述组织的主要考虑还是借缅军方面临压力增大的机会，实施小规模袭扰，以博取关注、提高未来谈判筹码，并未彻底脱离与中央政府谈判的框架。因此，缅军方中短期内仍将保持克制，对其采取“打拉并重”的手段，与上述武装的交火冲突还会持续，但不太可能升级为战争。三是尽力安抚佤联军、掸东同盟军、克钦独立军等民地武。缅军方对上述组织的政策既有“硬”的一面，即利用上述组织在发展经济、改善民生、禁毒、抗疫等方面有求于缅军方，不可能真正脱离联邦独立生存的特点，对其进行规制和约束；也有“软”的一面，即缅军方在内外压力增大的情况下，需防止这些实力较强的民地武完全倒向反军方阵营，进而形成联手对抗军方的局面。中短期内，缅军方应会着重“软”的一手，尽可能安抚上述组织，在非核心问题上做出一定让步，以避免双方分歧扩大，使缅军方陷入多面受敌的困境。总体上，缅军方在和平进程上态度有所软化。军方近日宣布，除被定性为“恐怖组织”的组织外，将邀请所有民地武参加第75届联邦节庆祝活动和“永久和平”预备协调会议。

三、通过改善民生、控制疫情等手段挽回民心，尽力控制大规模群体性事件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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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4月以来，随着缅军方加大维稳管控力度和第二波疫情的暴发，缅甸群体性事件发生次数和频率大幅下降，社会生产和管理秩序逐渐恢复正常。但这种局面相当脆弱。一方面，部分激进的抗议者将活动转入地下，通过制造小规模纵火、爆炸等骚乱事件扰乱社会秩序，以博取缅社会和国际关注，导致缅甸部分大城市面临较高的治安风险；另一方面，缅政局动荡和疫情导致经济发展陷入停滞，缅币贬值严重，物价上涨，失业率飙升，贫困人口倍增，民生问题十分严重，民众对军方的怨恨情绪一直在积聚。未来缅甸军方可能采取以下措施防止民怨爆发：一是以保民生为重点，推出一系列经济改革和改善民生的措施。缅甸央行将继续以低于市场的价格抛售美元，以平衡缅元汇率，平抑成品油等重要商品价格，防止高油价带动其他生活用品价格上涨；各大银行将逐步放开提现规定，解决民众现金短缺问题；看守政府将指导米业协会等组织，廉价向民众销售大米，相关部门将履行此前敏昂莱承诺，向农民提供补助金，发放农贷，提供必需的农用品，以稳定农民种粮积极性；军方还将做出改善营商环境的姿态，召回2021年撤离的外资企业，以恢复就业岗位。二是破坏反军方势力的民众基础。当前人民国防军以游击战形式在缅多地分散制造社会治安案件，缅军方很难防控。如果军方加大治理和打压力度，又会被人民国防军宣传为“军方暴力清剿人民的革命”，反而可能掀起民众反抗军方的浪潮。因此，军方可能抓住民众渴望稳定的意愿，对影响不大的社会治安问题采取听任态度，并通过舆论引导，渲染人民国防军的“恐怖主义组织”属性，将其界定为“影响缅社会恢复正常的罪魁祸首”，减损其在人民心目中的形象，防止其组织大规模群体性活动。三是实施更为平衡的抗疫政策，防止民意反弹。2021年底，缅甸宣布第三波疫情结束不足一个月就发现传播性极强的奥密克戎毒株感染者。2月以来，缅甸单日新增病例已突破1000例，面临第四波疫情的危险。同时，与缅交往较多的泰国、印度也是此轮疫情较严重的国家，缅抗疫形势再度趋紧。但为保证民意不反弹，缅军方大概率不会实施太严厉的封闭隔离措施，将会主要采取提高疫苗接种率等民众接受度较高的抗疫手段。随着中、俄等国继续大规模对缅援助疫苗，以及我国援助设立的疫苗工厂开始自产疫苗，缅此轮疫情影响将会得到一定控制，缅军方会因此收获一些民众好评。

四、缓和与东盟矛盾，巩固与中俄印日等国的关系，对冲美国对缅制裁，扩大国际生存空间。

2021年10月以来，缅军方面临的国际压力有所增大。一方面，美西方持续实施经济制裁，切断美缅所有贸易往来，并加强与民族团结政府的联系；另一方面，由于缅军方拖延执行东盟“五点共识”，文莱、印尼等国主导拒绝缅军方领导人出席东盟峰会，缅军方与东盟产生矛盾，失去抵挡外部压力的“挡箭牌”，且有可能因此失去在东盟的合法性代表地位。为应对这两方面压力，缅军方可能会将有限的外交资源分配在以下方面：一是将弥合与东盟之间的矛盾作为外交工作重点。新任东盟轮值主席国柬埔寨今年以更积极的方式调和缅军方与东盟关系，柬首相洪森年初访缅也取得一定成效。从缅甸军方角度看，更愿意与同为“新东盟”的柬埔寨打交道，敏昂莱与洪森也有相似经历，更容易接受柬调和。洪森１月访缅后，缅军方展现出积极配合东盟缅甸问题特使工作的姿态，批准其访缅并会见民盟和民地武代表，继续把东盟作为主要的外交突破口，拓展生存空间。二是来者不拒地接受俄印日等国的帮助。缅军方自认为当前面临的外部环境较丹瑞时期温和，因为除中印日等传统友好国家未对其强加指责外，也并不缺希望利用缅地缘战略位置谋利的国家。缅军方可与其进行利益交换，获得其承认和支持，以此对冲美西方压力。缅军方特别重视发展缅俄关系，除在军贸领域继续深化对俄合作外，还将在经贸、人文交流、抗疫等方面开启合作。三是继续保持对华友好。缅军方重视发展对华关系，将继续支持推动中缅合作项目，以展现其控局能力。未来，随着中缅在边贸、武器装备、防疫等方面合作的继续推进，缅军方一方面将直接获得实际利益，并巩固执政地位；另一方面还将通过把自身打造成为“得到中国认可和支持的政治势力”，在与国内反军方势力的斗争中赢得优势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