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2022年民主认知指数”和美西方“国际政治常识”迎头相撞

“2022年民主认知指数”调查于3月30日至5月10日进行，共设有32个问题。“民主联盟基金会”称，“民主认知指数”是全球关于“民主”问题的最大规模调查，本年度的调查结果基于53个国家及地区的52785位受访者（注：每个国家的平均样本数约为1000名受访者），而这些国家及地区“代表”了全球75%以上的人口。

问题23-27：总体上，您怎么看待美国、俄罗斯、中国、欧盟或联合国？非常正面/部分正面/不置可否/部分负面/非常负面/不知道

“评价净值”=回答“非常/部分正面”的受访者占比-回答“非常/部分负面”的受访者占比

根据“民主联盟基金会”提出的“评价净值”（Net opinion）评价体系，“全球”受访者对欧盟的观感最为正面（+32%），联合国次之（+30%），美国再次（+22%），中国略趋于负面（-4%），俄罗斯最为负面（-32%）。但细心的读者不难发现，这套评价体系存在着两大漏洞。其一，美西方在此次调查中过分代表了“全球”。在53个受调查国家及地区中，仅是北约或欧盟成员国就多达20个，若再加上澳大利亚、日本、韩国、新加坡、以色列和瑞士，则已接近受调查国家及地区的半数。其二，如下表所示，“评价净值”系统性地无视了回答“不置可否/不知道”的沉默受访者。在53个受调查国家及地区中，分别有34%、28%和36%的受访者并未对美国、俄罗斯和中国做出明确评价，相比之下，上述三国的“评价净值”仅有+22%、-32%和-4%。唯有正视约三分之一规模的沉默受访者，我们才能更为准确地认识到美国、俄罗斯和中国在世界各国的“口碑”。即便美国对华舆论战火力全开，仍有47%的美国受访者、57%的欧洲受访者、68%的亚洲受访者和76%的拉美受访者尚未被美媒的舆论攻势“带偏”（非常/部分正面+不置可否/不知道），其中有32%的亚洲受访者、36%的美国受访者、40%的欧洲受访者和41%的拉美受访者尚未对中国做出明确评价，仍是我国可努力争取的对象。同时，即便俄乌冲突在欧洲爆发，仍有10%的欧洲受访者对俄观感正面，另有20%的欧洲受访者选择静观其变，尚未对俄罗斯做出明确评价。

注：按照“2022年民主认知指数”的分类，俄罗斯不属于欧洲国家。

再者，就连“民主联盟基金会”也不得不承认，中国和俄罗斯受访者对美国抱有压倒性的负面观感，中国对美观感负面的受访者（69%）比对美观感正面的受访者（11%）多出58%，俄罗斯对美观感负面的受访者（52%）比对美观感正面的受访者（12%）多出40%。加上中俄未对美国做出明确评价的受访者分别只有20%和35%，这也就意味着即便这群沉默受访者全部倒向美国，也无法扭转中俄对美压倒性的负面观感。此处有两个现象引人关注。其一，中俄对美观感的负面程度“两骑绝尘”，印尼虽是对美观感第三负面的国家，但其对美观感负面的受访者（30%）只比对美观感正面的受访者（16%）多出14%。其二，即便美西方近来对俄发动了多轮“前所未见”的制裁，俄罗斯受访者的对美负面观感（52%）也尚未追上中国（69%），可见近年来的美国对华战略打压对于中国民意的影响之大。有趣的是，不同于中国社交媒体平台上“美分”极为活跃的景象，“民主联盟基金会”调查显示，中国对美观感负面的受访者（69%）足足是对美观感正面的受访者（11%）的6倍多。

问题23：总体上，您怎么看待美国？非常正面/部分正面/不置可否/部分负面/非常负面/不知道

自拜登政府上台以来，一直将拉拢盟友尤其是欧洲盟友作为其外交工作的重点。“2022年民主认知指数”调查始于俄乌冲突发生后，俄乌冲突大大加强了欧洲国家对美国的安全依赖，照理来说，欧洲受访者的对美“评价净值”应极为正面。然而调查显示，欧洲受访者的对美“评价净值”仅有+16%，远低于亚洲受访者的+21%和拉美受访者的+34%。看来纵使得到俄乌冲突的“加持”，拜登政府拉拢欧洲盟友的成就仍主要体现在外交层面，仍未争取到大部分欧洲国家的民心。

如上表所示，就连欧洲受访者对美“评价净值”可以达到+16%，在很大程度上也是被罗马尼亚、乌克兰和波兰这3个坚定亲美反俄的东欧国家“拯救”了。从地域上看，西欧受访者对美“评价净值”其实只有10%。除葡萄牙（+25%）外，其他西欧国家的对美“评价净值”都没超过欧洲平均水平（+16%），相比同为美国盟友的日本（+22%），更是难以望其项背。即便在东欧地区，也呈现出两极分化的态势。希腊（-10%）和匈牙利（-1%）与俄关系相对友好，对美“评价净值”都趋于负面。唯有罗马尼亚（+45%）、乌克兰（+61%）和波兰（+72%）3个坚定反俄的国家，对美“评价净值”大幅超出欧洲平均水平（+16%）。

在俄乌冲突背景下，无法对俄罗斯做出明确评价的欧洲受访者仅有20%。相比之下，尽管美欧政界、媒体和学界都在描绘“跨大西洋联盟空前团结”的图景，但仍有34%的欧洲受访者不为所动，无法对美国做出明确评价。如上表所示，即便在坚定亲美反俄的波兰（16%）、乌克兰（21%）和罗马尼亚（28%），也只有波兰的沉默受访者占比小于20%。法国和德国是美国在欧盟最具影响力的盟友。但无法对美国做出明确评价的德国受访者（35%）仅略少于对美观感正面的德国受访者（38%）。无法对美国做出明确评价的法国受访者占比之高（44%），不仅同时多于该国对美观感正面（35%）和负面（21%）的受访者占比，在受调查的53个国家及地区中，也仅次于日本（46%）和印尼（54%）。

问题29：在您看来，当前世界面临的三大挑战是？气候变化/战争和暴力冲突/贫穷和饥荒/经济不平等/种族主义和针对少数民族的歧视/新冠肺炎全球大流行/恐怖主义/经济不稳定/“威权政府”/移民/以上都不是

自拜登政府上台以来，一直大肆渲染所谓“民主对抗威权”的二元叙事，试图借此在其盟友和中俄之间画下“楚河汉界”。俄乌冲突爆发后，美国政界、媒体和学界更是火力全开，竭力促成美西方共同对抗所谓“中俄轴心”的“新冷战”。然而调查显示，尽管俄乌冲突导致“战争和暴力冲突”成为了世界最大挑战（50%），但拜登政府四处鼓吹的所谓“威权政府”挑战却只在世界十大挑战中位列倒数第二（14%）。

拜登政府“价值观外交”转化率=将“威权政府”列入世界三大挑战的受访者占比÷将“战争和暴力冲突”列入世界三大挑战的受访者占比

如上表所示，尽管“自由国家”及欧洲国家的受访者都将“战争和暴力冲突”视为世界最大挑战，但其对所谓“威权政府”挑战的重视程度（15%）却远低于美国（23%）。虽然将“威权政府”列入世界三大挑战的受访者与将“战争和暴力冲突”列入世界三大挑战的受访者未必重合，但我们大可通过拜登政府“价值观外交”转化率，粗略评估在俄乌冲突背景下，拜登政府所谓“民主对抗威权”的二元叙事究竟取得了多大的成效。结果显示，虽然“自由国家”及欧洲国家政府愈加受到美国“价值观外交”的影响，但这些国家的大多数受访者仍未将眼前的俄乌冲突和所谓的“威权政府”挑战联系起来。值得注意的是，拜登政府的“价值观外交”之所以在法国（29%）取得了看似高于欧洲平均水平（26%）的转化率，是因为法国的军力在欧盟排名第一，使该国受访者对“战争和暴力冲突”的担忧程度（48%）与美国（47%）相差无几，远低于欧洲平均水平（58%）。实际上，法国受访者对所谓“威权政府”挑战的重视程度（14%）甚至还略低于欧洲平均水平（15%）。

问题31：您认为贵国是否应该因乌克兰战争而与俄罗斯断绝经济关系？是/否/不知道（注：该问题排除了俄罗斯受访者）

评价净值=回答“否”的受访者占比-回答“是”的受访者占比

注：按照“2022年民主认知指数”的分类，阿尔及利亚、埃及、伊朗、以色列、摩纳哥、沙特和土耳其是中东及北非国家；肯尼亚、尼日利亚和南非是非洲国家，但实际上应称为“撒哈拉以南非洲国家”。

“民主联盟基金会”称俄乌冲突发生后，在52个受调查国家及地区中，31个国家及地区支持与俄断绝经济关系的声音多于反对的声音。实际上，“民主联盟基金会”的上述说法刻意隐瞒了两个事实。其一，如前所述，受调查国家及地区中至少有26个美西方国家，“多数国家及地区倾向于与俄断绝经济关系”其实是美西方在此次调查中过度代表“全球”所造成的必然结果。其二，如上表所示，即便按照系统性无视沉默受访者的“评价净值”评价体系，亚洲（+10%）、撒哈拉以南非洲（+16%）和中东及北非（+20%）受访者都倾向于与俄维持经济关系，拉美受访者（-1%）略微倾向于与俄切断经济关系，唯有美国（-45%）和欧洲（-31%）受访者压倒性地倾向于与俄切断经济关系。这和当前大多数亚非拉国家拒绝追随美西方对俄发动制裁的立场高度一致。令人玩味的是，“民主联盟基金会”在分析问题31的调查结果时，只谈“西方民主国家希望与俄切断经济联系”，避而不谈其他地区的态度。其公布的原始数据也只提供了欧洲、拉美和亚洲受访者的平均数据，并未提供撒哈拉以南非洲和中东及北非受访者的平均数据。

问题30：您认为在俄罗斯“侵略”乌克兰期间，美国、欧盟和北约在协助乌克兰方面做得太少/适量/太多？（注：该问题排除了俄罗斯受访者）

美国、欧盟和北约不应进一步“助乌抗俄”=回答“适量”的受访者占比+回答“太多”的受访者占比

欧洲国家在协助乌克兰对抗俄罗斯的问题上已出现明显的疲态，57%的欧洲受访者认为美国、欧盟和北约在“助乌抗俄”问题上做得适量或太多。如上表所示，在西欧地区，大多数国家的受访者都不支持进一步“助乌抗俄”，即便是在申请加入北约的瑞典（49%）以及能源上不太依赖俄罗斯的葡萄牙（48%）和爱尔兰（47%），不支持进一步“助乌抗俄”的受访者占比也仅略低于50%。同时，欧盟法德轴心不支持进一步“助乌抗俄”的受访者占比（66%，68%）在受调查西欧国家中位居一、二，在所有受调查国家及地区中也位居五、六。

在东欧地区，只有乌克兰及波兰受访者倾向于支持美国、欧盟和北约进一步“助乌抗俄”，希腊受访者态度暧昧。尽管对俄观感负面的罗马尼亚受访者（64%）比对俄观感正面的罗马尼亚受访者（10%）足足多出54%，但65%的罗马尼亚受访者都不支持进一步“助乌抗俄”，可见4月底波兰和保加利亚遭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断气”，对罗马尼亚民意造成了相当的冲击。匈牙利高度依赖俄罗斯能源，一向反对欧盟对俄制裁，该国不支持进一步“助乌抗俄”的受访者也高达82%，在受调查国家及地区中位居第二。

值得注意的是，“民主联盟基金会”设计的问题还极具引导性。与问题30相比，问题31要求受访者在“即便发生乌克兰战争，也应维持与俄经济关系”“因为发生乌克兰战争，所以要切断与俄经济关系”这两个极端的选项和“不知道”之间进行基于价值观的“定性判断”。倘若其效仿问题30，要求受访者在对俄制裁“太少”“适量”和“太多”之间进行基于现实利益的“定量分析”，不排除大部分疲于“助乌抗俄”的欧洲受访者都会回答对俄制裁“适量”或“太多”，从而颠覆“民主联盟基金会”关于“西方民主国家希望与俄切断经济联系”的结论。

此外，不同于中国社交媒体平台上“挺俄”“弃俄”吵成一片的景象，“民主联盟基金会”调查显示，中国支持与俄维持经济关系的受访者占比之高（71%），不仅在所有受调查国家及地区中名列第一，还几乎是支持与俄切断经济关系的中国受访者占比（9%）的8倍。

问题10：您认为贵国政府是为少数人/多数人服务？

“2022年民主认知指数”调查始于俄乌冲突发生后。调查结果显示，与2021年相比，乌克兰受访者中认为“本国政府是为多数人服务”的占比增加了48%，而俄罗斯受访者中持相同观点的占比也增加了16%。两国受访者的态度转变之大，在53个受调查国家及地区中位居一二。乌克兰政府在2021年表现不佳，只有22%的受访者认为其为多数人服务，但持该立场的受访者在俄乌冲突发生后增加到70%。鉴于乌克兰是俄乌冲突的战场，该国民意会出现如此剧烈的变化也在情理之中。

值得注意的是，当前美西方政界、媒体和学界都试图把普京和俄罗斯人区隔开来，将俄对乌特别军事行动称为“普京个人的战争”，但这显然不符合俄罗斯的国内民意。即便是“民主联盟基金会”组织的调查，认为“本国政府是为多数人服务”的俄罗斯受访者仍从2021年的39%大幅增加到2022年的57%。俄罗斯民调机构“全俄社会舆论研究中心”5月26日进行的民调则呈现出更为清晰的图景：72%的俄罗斯受访者支持特别军事行动；79%的受访者认为，他们居住的城镇和村庄不大可能因生活水平下降等问题而发生大规模抗议活动；84%的受访者表示，即便发生此类抗议活动，他们也很可能不会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