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两国是无法搬离的邻邦，管子曰“召远在修近，闭祸在除怨”。2023年11月16日，中日两国领导人在旧金山会晤时，重新确认了全面推进战略互惠关系，为两国关系改善发展提供了重要政治引领。
一、日方再次重申中日关系“战略互惠”
2024年4月16日，日本外务省发布2024年版《外交蓝皮书》，时隔5年再次重申全面推进“中日战略互惠关系”[1]，并致力于构建建设性、稳定的中日关系，强调维持“台海和平与稳定很重要”。但同时，《蓝皮书》不仅无理指责中国“持续在东海与南海试图单方面改变现状”，还要求中方撤销因核污染水排海而实施的日本水产品进口限制等[2]。
同日，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林剑在例行记者会上表示，日方有关文件沿袭抹黑指责中国的陈词滥调，渲染所谓“中国威胁”，无理干涉中国内政，中方对此坚决反对[3]。
深闭固拒，怙恶不悛。2024年版《外交蓝皮书》沿袭其国家安保战略对华定位，再次宣称中国是“迄今为止最大的战略挑战”，但同时又在时隔5年重提“全面推进战略互惠关系的两国关系定位”。其跋前疐后、羝羊触藩的外交说辞验证了其追随美国、对华敌视的外交政策正遇到巨大的战略阻力与反弹，更呈现其对华改善关系的两面性与不确定性。
揆情度理，人尽皆知。近年来日本始终追求配合美国、遏制中国的最大公约数，先后颁布针对中国的国家安保战略以及经济安保政策，在积极协同美西方对华实施半导体高科技限制的同时，也为确保其在华经济利益适度进行局部性“调整”，对日本经济界进行政策性“安抚”。这既是日本外交“两面性”的体现，更是其地缘政治选择使然，由此亦决定中日关系“战略互惠”的阈值无法在日本对外政策中得到切实体现。
日本2024年版《外交蓝皮书》中有两处显著变化：一是时隔5年重提“中日战略互惠关系”；二是时隔14年再次将韩国表述为“伙伴”。但与此同时，日方依旧继续鼓吹“中国威胁论”，主张日韩争议岛屿的主权[4]。韩国外交部随即召见日本驻韩公使实生泰介，就日方在《外交蓝皮书》中主张拥有独岛（日本称竹岛）主权表示强烈抗议[5]。由此可以看出，如果日本坚持做一个缺乏战略风度的国家，便很难与邻国建立起真正的战略互惠关系。
踔厉奋发，笃行不怠。面对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日双方应以两国领导人重要共识为指引，以共同推动地区稳定与发展为抓手，把握历史大势，顺应时代潮流，着眼共同利益，妥善管控分歧，恪守中日四个政治文件确定的各项原则。未来，两国应将“战略互惠关系”定位作为推动双边关系改善与发展的导向标，以构建契合新时代要求的建设性、稳定的中日关系为目标，共同协力、赓续前行。
二、中日关系“战略互惠”形成过程
2001至2006年，中日关系处于“政治低谷”。日本领导人公开参拜靖国神社，成为影响两国关系发展的重大症结问题。如小泉纯一郎担任首相期间多次参拜靖国神社，导致中日政治关系急遽“降温”，两国关系更因其2006年悍然进行“八一五参拜”而陷入历史最低谷。
2006年9月26日，安倍晋三接任日本首相。10月8日，安倍晋三在北京与时任国家主席胡锦涛会谈时，呼吁改善因前首相小泉纯一郎参拜靖国神社而恶化的两国关系，提议双方建立“战略互惠关系”，以在国际社会追求共同利益[6]。12月23日，安倍晋三以首相身份在提前出版的日中友好协会机关报《日本与中国》新年号上发表新年贺词。安倍在贺词中表示，2007年是日中两国邦交正常化35周年，要以“日中文化·体育交流年”为中心，努力使国民交流取得飞跃性扩大，构筑“战略性互惠关系”[7]。
2007年4月11日，时任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在东京同日本首相安倍晋三举行会谈。双方确认了中日战略互惠关系的内涵，同意建立中日经济高层对话机制，表示要共同努力，提高双方在各领域的合作水平[8]。
2007年8月28日，第三届“北京－东京”论坛在北京开幕，主题是“中日战略互惠关系及亚洲未来”。安倍晋三在书面寄语中写道，“日中两国‘战略互惠关系’指的是，两国充分认识到对亚洲和世界负有的神圣责任，愿意共同为亚洲和世界的和平与发展做出贡献，同时努力扩大双方共同利益关系”[9]。
在此基础上，2008年5月7日，时任国家主席胡锦涛和日本首相福田康夫在东京签署《中日关于全面推进战略互惠关系的联合声明》。《声明》指出，双方决心全面推进中日战略互惠关系，实现中日两国和平共处、世代友好、互利合作、共同发展的崇高目标[10]。《中日关于全面推进战略互惠关系的联合声明》与《中日联合声明》（1972年9月29日签署）、《中日和平友好条约》（1978年8月12日签署）、《中日联合宣言》（1998年11月26日签署）四个政治文件，共同构成了中日关系稳定发展和开创未来的政治基础。
然而，构建中日关系“战略互惠”架构的过程跌宕起伏、充满艰辛。由于对华认知及战略行为的偏差，日方不仅无视“战略”，更将“互惠”单向化，导致中日战略互惠关系的落实与推进并不顺畅，相关表述甚至在近年来两国外交语境中几近“销声匿迹”。
受2010年9月中日福建渔船事件[11]、2012年9月日本实施“钓鱼岛国有化”[12]、2021年12月安倍晋三公然提出“台湾有事就是日本有事”，以及近年来日本逐渐改变对华战略认知、进一步深化日美同盟、在国家安保战略中将中国定位为“迄今为止最大的战略挑战”等问题和事态的冲击影响，中日两国关系全方位持续下跌，两国民众相互好感度亦急剧下降，中日关系“战略互惠”阈值似已“荡然无存”。虽然中日两国领导人多次举行会晤并达成《中日大阪十点共识》（2019年6月27日）、《中日曼谷五点共识》[13]（2022年11月18日）等重要共识，但两国关系改善势头仍不明显，凸显“战略互惠”归位的紧迫性。
2023年11月16日，中国领导人在美国旧金山出席亚太经合组织领导人非正式会议期间，会见了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双方重申恪守中日四个政治文件的原则和共识，重新确认全面推进战略互惠关系的两国关系定位，致力于构建契合新时代要求的建设性、稳定的中日关系，对外释放了努力推动中日关系止跌促稳的积极信号，为两国关系改善发展提供了重要政治引领[14]。而两国领导人的相关表态也得到国际社会的高度评价。
2024年3月29日，日本前首相福田康夫在北京与中国外交部长王毅会谈时表示，日方愿同中方增进相互理解，加强对话沟通，妥善管控分歧，共同推进日中战略互惠关系，携手维护亚洲和平、稳定、繁荣的良好势头[15]。
三、中日战略互惠有利于地区稳定与发展
中日作为地区大国以及全球第二、第四大经济体，理应立足更高站位，秉持更广阔视野，携手周边邻国推动区域一体化进程，切实维护全球自由贸易体系，共同应对全球性挑战。由此，重新确认两国战略互惠关系的定位不仅有利于中日，更对地区稳定与发展具有重大战略意义。
中日同为世界经济大国，经济互补性强。截至2023年，中国已连续16年成为日本最大贸易伙伴。事实证明，日本经济界不仅对中国市场继续保有信心，更有依托中国市场发展自身的需求。2024年1月15日，中国日本商会在北京发布“会员企业景气、事业环境认识问卷”调查结果，超过半数的在华日企在2023年对中国追加了投资，51%的受访企业将2024年及以后的中国作为“最重要的市场”及“三个重要市场之一”，体现出在华日企面对复杂经济环境时对中国市场的信心。中国日本商会会长、松下控股株式会社全球副总裁本间哲朗在发布会上表示，经过中国改革开放45年，在华日企的事业活动更加成熟，也更加强大。对于中国市场受到日企重视的原因，本间哲朗称，“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中国经济的体量很大，国内生产总值（GDP）是日本的四倍。”同时他还补充道，日本企业很想在中国的成长性领域中保留自己的一席之地[16]。
2024年1月25日，国务院总理李强在北京会见日本经济团体联合会代表团时表示，中日经济深度交融，经贸合作发挥着两国关系“压舱石”和“推进器”的重要作用。中国坚持对外开放的基本国策，将继续缩减外资准入负面清单，落实好全面取消制造业领域外资准入限制，保障外资企业国民待遇，持续努力打造市场化、法治化、国际化一流营商环境，欢迎日本等各国企业继续投资中国。日方代表团的有关负责人士表示，期待两国回归友好初心，加强各界、各层级紧密交流，在战略互惠的基础上构建建设性、稳定的日中关系。中国是拉动世界经济发展的重要动力。中国经济保持健康稳定发展，日本经济界为此深受鼓舞，愿同中方在经贸、环境保护、绿色经济、医疗康复等领域深化合作，促进双方人员往来，共同推动区域经济合作，为日中关系发展及亚洲和世界和平繁荣作出积极贡献[17]。
由此可见，追随美国并试图在经济与高科技领域与中国“脱钩断链”不仅不符合市场经济逻辑，亦将严重影响日本经济复苏。对此，日本战略高层也不得不承认，中日“脱钩”根本不具“可操作性”。虽然中日政治关系经历波折起伏，但近年来双边经贸合作基本处于正常发展状态，尤其是2022年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的签署和生效，为中日经贸合作开辟了更为广阔的空间。2023年11月14日，中国商务部部长王文涛在美国旧金山与日本经济产业大臣西村康稔进行磋商，双方同意建立中日出口管制对话机制、中日优化营商环境工作组，以促进两国贸易投资合作。双方亦同意，本着建设性态度通过磋商谈判寻找解决福岛核污染水排海问题的合适途径。
四、落实中日战略互惠仍然任重道远
战略互信是中日深化合作、实现互惠的先决条件。如何将“战略互惠”这一定位落实到外交实践和双边经贸往来中，是摆在中日两国面前的共同课题。实际上，近年来中日战略互惠关系被“淡忘”的主要原因在于日方的“两面下注”政策。日本一面深化日美同盟，追随美国对华进行全方位战略遏制和打压，一面又试图谋求中日经贸合作局面的稳定，采取“政经分离”的方式处理中日关系，强调“互惠”而淡化“战略”。
中方期盼的“战略互惠关系”不是低层次的封闭性的政经互利关系，而是全面合作、互利共赢的高层次、开放性战略关系。很显然，不能落实或缺乏诚意的合作难以推动“战略互惠”关系的深入发展，而缺乏战略共识的中日关系亦很难行稳致远。
“战略互惠”的基本精神在2007年中日双方在东京发表的《中日联合新闻公报》中表述得很清楚，即“今后中日两国将全面发展在双边、地区及国际等各层次的互利合作，共同为两国、亚洲以及世界作出贡献，在此过程中相互获得利益并扩大共同利益，藉此推动两国关系发展到新的高度”[18]。中日领导人重新确认全面推进两国战略互惠关系，是对中日关系未来发展的顶层设计，亦体现了两国领导人的战略视野与政治智慧。
切实推进中日关系发展不仅需要中日两国相向而行，更需要日本政治家的政治智慧、政治勇气，以及对于历史责任的担当。如果日本确实有意发展中日战略互惠关系，就必须对损害中国战略利益的外交政策给予纠正。中方绝不会接受日方在提倡“战略互惠”的同时，继续与美西方损害中国的战略利益，一边捞取经济利益，一面搞安全政治对抗。
2024年4月12日，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毛宁在主持例行记者会上指出，当前台海和平的最大威胁是“台独”分裂行径和外部势力对其纵容支持[19]。日本在台湾问题上对中国人民负有历史罪责，更应该谨言慎行，尤其应当深刻反省历史，切实遵守中日四个政治文件精神，不为“台独”分子撑腰打气，停止挑衅滋事[20]。
岸谷之变，拭目而观。4月12日，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在美国国会参众两院联席会议上发表演讲时再次宣称，中国“对整个国际社会的和平与稳定构成前所未有的最大战略性挑战”[21]。其言行再次对中日关系造成重创。
展望未来，中日“战略互惠”关系的落实与推进依然任重道远，日本政府须切实端正对华认知，更应恪守正道，笃行致远，彻底摒弃冷战对抗思维，妥善管控双边矛盾分歧，为两国关系稳定改善与“战略互惠”关系的深化发展积累更多有利条件与正能量。
注释：
[1] “战略互惠关系”表述上次出现在2019年版《外交蓝皮书》。
[2] 日本外交蓝皮书5年来首次写入日中“战略互惠”，日本共同网https://china.kyodonews.net/news/2024/04/e83029ef7281-5.html。
[3] 外交部：坚决反对日方有关文件渲染所谓“中国威胁”，新华网 http://www.news.cn/world/20240416/82d83a03795e494ea5446e9adc460a0b/c.html。
[4] 国际识局：日本《外交蓝皮书》改变两个重要表述！涉及中韩，中新网 http://www.chinanews.com.cn/gj/2024/04-16/10199989.shtml。
[5] 日本《外交蓝皮书》引发韩国强烈抗议，新华网 http://www.xinhuanet.com//world/2017-04/25/c_1120873342.htm。
[6] 安倍访华称中日未来是“晴朗的天” 提议建立“战略互惠关系”，中国日报中文网http://www.chinadaily.com.cn/hqkx/2006-10/09/content_703629.htm。
[7] 安倍: 构筑日中“战略性互惠关系”，台海网http://m.taihainet.com/news/txnews/gjnews/sh/2006-12-23/75276.html。
[8] 温家宝总理同日本首相安倍晋三会谈，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官网https://www.mfa.gov.cn/gjhdq_676201/gj_676203/yz_676205/1206_676836/xgxw_676842/200704/t20070411_7991925.shtml。
[9] 安倍：日中两国应努力发展“战略互惠关系”，中国日报中文网https://www.chinadaily.com.cn/hqgj/2007-08/28/content_6062320.htm。
[10] 中日关于全面推进战略互惠关系的联合声明(全文)，中国政府网https://www.gov.cn/jrzg/2008-05/07/content_964157.htm。
[11] 我国处理渔民渔船被日非法抓扣事件始末，中国法院网https://www.chinacourt.org/article/detail/2010/09/id/428967.shtml。
[12] 聚焦钓鱼岛|日本购买钓鱼岛始末|钓鱼岛争端，央视网http://news.cntv.cn/special/diaoyudao/shouye/index.shtml。
[13] 中日双方就稳定和发展双边关系达成五点共识，中国政府网https://www.gov.cn/xinwen/2022-11/18/content_5727647.htm。
[14] 中日两国重新确认战略互惠关系定位，人民网http://japan.people.com.cn/n1/2023/1123/c35421-40124322.html。
[15] 王毅会见日本前首相福田康夫，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官网 https://www.fmprc.gov.cn/wjbzhd/202403/t20240329_11273501.shtml。
[16] 中国日本商会调查：超半数在华日企去年对华追加了新投资，新浪网https://finance.sina.cn/2024-01-15/detail-inacrfmw5560488.d.html?from=wap。
[17] 李强会见日本经济界访华团，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官网https://www.mfa.gov.cn/web/wjdt_674879/gjldrhd_674881/202401/t20240125_11233255.shtml。
[18] 中日双方就构筑战略互惠关系达成共识，中国商务部官网http://yzs.mofcom.gov.cn/article/zt_zrjjgcdh/lanmuercc/200711/20071105243898.shtml。
[19] 2024年4月12日外交部发言人毛宁主持例行记者会，中华人民共和国驻日本大使馆官网 http://jp.china-embassy.gov.cn/qtzgnew/202404/t20240412_11280916.htm。
[20] 国台办：日本应切实遵守中日四个政治文件精神 不为“台独”分子撑腰打气，央视新闻客户端https://share.fznews.com.cn/pub/template/displayTemplate/news/newsDetail/159/360613.html?isShare=true。
[21] 岸田美国国会演讲:中国构成“战略性挑战”，日经中文网 https://cn.nikkei.com/politicsaeconomy/politicsasociety/55333-2024-04-12-09-26-19.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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